餐桌上的故事

　　一房二人三餐四季，星辰大海，雅俗共度。

　　“饭熟了！”

　　熟悉的吆喝声绕着耳畔，牵着胃神经蠢蠢欲动，“清蒸肉、水煮鱼、龙虾闸蟹、火腿鸡圈……”像自动生成的美食片，倒带至每盘每碗。这不争气的口水啊，不知，不觉。

　　放笔，飞奔。母亲已将一切准备就绪，跑入眼帘的竟是无穷的绿色，一盘炒青菜，是今天的主角，也是唯一一个演员。脑海里的胶带戛然，我缓慢的拿起木筷，无从下手，悬空许久……

　　窗外的风，嚎着，豆粒大的雨滴打在窗棂上，滴滴……嗒嗒……

　　母亲拈起几片青菜，放入我碗中，青白相间，本应闲适淡雅，悦目怡心，可在此时，却同黯无两样。许是上扬的嘴角在第一眸后便成了倒挂的弯月，又许是从未下筷的静止，让母亲察觉到了些什么。

　　“多吃青菜，对身体好，最近疫情家里都是倒贴，没什么收入，唉，正是困难的日子啊……”

　　语落，埋头。母亲扒了几口饭，那刺眼的红色，定睛，心震。她未吃青菜，倒是那用豆瓣拌着的白饭已然过半，干干的，瘪瘪的。

　　雨似下到了心头，哗哗……啦啦……

　　深陷的眼窝、脸庞的皱纹、发丝中的银线、微微泛红的眼眶……她的点滴，她的一切都冲向我，冲向从未仔细端详过她的我，怎么会像位故人？低下头，深思。以前我一直觉得人是慢慢变老的，那霎，惊觉。人是一瞬间变老的，那深夜未熄的灯火，那枕上湿润的半壁，似乎也得到了解释，像风透过粉墙黛瓦，不问归期。

　　雨又逃进我的眸中，道是无声却有声。

　　强忍住，将眼中珍馐送入口中，脆脆的，软软的，像那缕不胜凉意的柔，散发，遍及。带着母亲的味道。

　　眼前的不再是青菜……

　　“真好吃，吃青菜还好些，不腻，还能减肥！”

　　我笑着拈起它，轻放母亲碗中，她冲我展眉一笑，四季春秋，苍山泱水都不及这笑容碾压过我心脏的轮廓，似缕阳光，照干雨水，唯余温暖。

　　参差连曲陌，迢递送斜辉。雨，停了。浮翠泻进屋中，屋中空空的盘上，以及母女俩四目间的桥梁，支撑、坚持、鼓励、信任，无一不是桥的冠名词，也无一不淌在这个朝霞旖旎的清晨。

　　四眸三山二椅一生，清风草木，风雨并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