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活着——观电影《活着》有感
世界上最可爱的就是生活,首先是他所愿意过他所喜欢的那种生活;其次是活着终究比不活好。——车尔尼雪夫斯基
活着,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万箭穿心犹能举头对苍天一笑的境地。——简媜
活着在某些时候就是血液唯一激越的理想。——安妮宝贝
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,都在竭尽全力活着自己的时间。——电影《小狐狸海伦》
什么是活着?福贵那萧瑟孤独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留给我忧伤的印象,那是生活一层层隐忍的沧桑的积累,混合着说不清的苦,终日淤着散不去的辛酸。活着,这般艰难。活着,这般辛苦。以致于——活着,就好。
一、民生多艰,活着多悲
我很难说出看完电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,在尘世的浮沉中人的命运已不能够自己掌握,人无力改变生命的渠道,因而只能够随着社会发展的大潮随波逐流。主角是一个叫福贵的小人物,福贵的命运是悲剧的,然而这种悲剧更多是一种对生命的无力感,对命运的不可抗拒感,从而越发显得人沧海一粟的渺小。
福贵的不幸首先在于时代的不幸,也可以说个人的悲剧是时代悲剧的具体体现。他生于乱世,由封建没落贵族子弟赶上国共内战,不论战争的正义性与否,战争动乱的炮火中总是挣扎着百姓疾苦的悲号。赶上解放时代的到来,福贵奢望的幸福日子仍旧遥远无比,接踵而来的“大跃进”、“文化大革命”中儿女的惨死,自己及亲朋的悲惨遭遇更是无情粉碎了他希冀幸福活着的美梦。福贵不是没有为好好活着而努力过,然而世事的无常也在于此,极尽心力去抚触的幸福和圆满,却永远只是个人遐想的模糊的幻影。现实是,福贵依旧活着,却埋葬一个又一个遗憾。这样活着,不可避免就带上了悲剧的色彩。
二、竭尽全力,虔诚地活
福贵是一个卑微的农民,他有一个卑微的愿望,只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够好好活着。这个愿望却在现实生活中支离破碎,渐渐腐烂在心里。尽管世道如此艰难,福贵仍旧在生活的夹缝中求生存。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福贵对生活的坚持和念想,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苦痛之后,他就像被现实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石头,学会更多的沉默和隐忍,而唯一不变的,还是活着,好好活着。台湾作家简媜说:“活着,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万箭穿心犹能举头对苍天一笑的境地。”这句话很适合福贵。现实生活的残酷,生与死的别离,福贵已经尝尽其中的苦涩和冰冷,自己与死神一次次擦肩而过,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,万箭穿心犹不及这些心生的疼与痛。然而他依旧咬紧牙关继续活着。这固然有生命对活着的本能的需求,更重要的一点,是福贵在精神上还没有完全绝望,福贵对生还存希望。我们总能辛酸而又欣慰地看到,福贵还活着,他活在自己的选择中,或者是亲人,或者是朋友,福贵还有那么一点微末而又强韧的幸福。
活着,这是福贵对生命最虔诚的朝圣,是福贵对生活最虔诚的皈依。
三、即使艰难,也有温暖
在最荒废的角落,也能照见小小的美好。在最平凡的生活中,我们也能见到人性的光辉和美好。福贵和春生阴错阳差进入过国民党军队,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为寻兄弟而当兵的老全,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中,福贵、春生、老全,共同盖着薄军被,共饮一壶酒,世事的艰难中,三人的共患难刻成了一个永恒的镜头。就是这一份共患难的情谊,让那个冬天的萧瑟和严寒稍稍褪去了些冷厉和无情。他们的共同记忆植根于想要活着的大背景中,这就是世间最珍贵情感的保证书。患难见真情,即使艰难,也有温暖。
人性的高贵还在于福贵和家珍对春生的原谅。有庆的悲剧让福贵夫妇痛失爱儿,让这个不幸的家庭再次遭到打击。不知是世事的巧合还是上天的残忍,“凶手”却偏偏是春生,福贵视为挚友和兄弟的春生。戏剧性的发展只是让悲剧更悲,让福贵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还要面对兄弟成为“杀子仇人”的内心煎熬。可是,当春生在文革中被打成“右派”时,福贵并没有落井下石。当春生给福贵存折,福贵夫妇察觉到春生有自尽倾向时,福贵是一脸紧张地劝春生要坚强活着,而最让人感动的是家珍望着孤独离去的春生的背影喊道:“春生,你记着,你还欠我们家一条命,你得好好活着!”虽然春生给这个苦难的家庭造成的不幸是无法挽回的,但是平凡的下层的福贵夫妇还是怀着一颗善良悲悯的心,并不希望在他人身上看到悲剧发生,即使,这个人是给他们带来最惨痛经历的始作俑者,是他们曾经无法原谅的人。最终,他们原谅了,他们理解了,这也是下层人民最淳朴、最真挚最善良的情感体现,生活的重担造成了他们伤痕累累的心,却并没有磨灭他们本初的美好。
浮世扰攘,恩恩怨怨早已纠结一起,荡漾不开。福贵之于春生,家珍之于春生,让我们感怀心的宽容和谅解的伟大,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温暖。
四、皮影一生,福贵一生
皮影戏之于福贵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。在福贵没落的时候,正是皮影陪伴的开始。走南闯北,陷身于国民党军队,又进入共产党军队,最后回到家乡,跟着福贵的皮影也颇具传奇。
皮影正是福贵的象征,皮影的命运也是福贵跌宕起伏的一生的写照。在国民党军队中,皮影险些被毁,那辆放置皮影的车子被大兵们脚踢埋怨,嫌弃不已。这不正是福贵自己的遭遇么?作为一个半路抓来的“丁兵”,军队里每一个正式兵都可以对其打骂发泄,没有人看得起这些贫苦的下层的人。而“福贵”们只得小心翼翼,唯唯诺诺,唯恐一个不注意就惹得这些“大爷”们不高兴。为了活着,而卑微;为了活着,而竭尽全力。
“大跃进”时期,家家砸锅卖铁为大炼钢铁做贡献,福贵家也不例外。然而,总还有例外,福贵是念旧情的,那陪着他一路走来的皮影他怎么也舍不得。当村长下令揭了皮影上的铁皮时,福贵一脸不舍和痛惜,并千方百计希望留下皮影。这时候的皮影的命运仍是坎坷而未知的,犹如福贵对自己将来命运的不可把握一样。时代在发展,旧时代的皮影戏已经渐渐落后于历史潮流,最后福贵只得忍痛割爱,舍弃了喜爱的皮影,从而寻求其他出路为生计。
对于福贵来说,皮影是心爱之物,但在生活和时代的双重压抑下,他不得不收起心底里的喜爱,收起了皮影,把它束之高阁,甚至蒙尘遗忘。这也是福贵个人的真实写照,面对艰难的生活,福贵奢望好好活着,而这却与他希望的自由喜欢的那种生活格格不入,迫不得已,福贵只能压抑着自己的个性,只能违背最本真的心性,舍弃天性的爱好和兴趣,从而让生活接纳他。“好好”活着,是福贵以压抑个性,埋葬天性的代价换来的,这又与福贵所奢望的好好活着截然不同。这就是生活所带来的巨大矛盾,在现实与理想矛盾的交织中,福贵就这样痛苦而委屈地活着。
活着,是一个很现实的话题,尤其是在那个离乱的社会,要想活着更是成了一个奢求。影片中,小人物能够活着是多么来之不易,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那般易碎易逝。还记得电影有一个很特别的情节,福贵给儿子有庆说“小鸡长大了就是鹅,鹅长大了就是羊,羊长大了就是牛,牛之后就是共产主义了。”而后,福贵给外孙馒头说的内容却改成了“等牛长大了,馒头也就长大了”。这一前一后的对比,是福贵在现实生活中活出来的道理。
活着究竟是什么?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?各家之言,众说纷纭。然而,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勇气:活在已抉择的意义内,如此,享有强韧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