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中秋月圆时

又是一年中秋夜，远在故乡的爸妈，你们好吗？今天也是爸爸的生日，您可愉快吗？为了我们兄妹几个，你们吃了多少苦。

　　夜凉如水，晚风习习，皓月当空。二0一0年的中秋明月上来了。
　　
　　偌大的厂区里，静悄悄地，只有墙外田野里的虫儿长一声短一声地“啾----啾----”鸣叫着，鸹噪而单调。厂里放了一天假，同事们都回家团聚了，我离家远，赶不回去，留在厂里值班。
　　
　　锅里的饺子煮熟了，菜也端上桌，我却无心食用。对亲人的思念一波波袭上心头。下午的时候，想找点气氛，到菜地割了韭菜，上厨房帮大师傅忙活。一起切好几样菜，剁好饺子馅，和好面。大师傅便急匆匆回去和她老头子团聚去了，留下我一个人在厨房笨拙地包着饺子。
　　
　　岁月如斯，二十多年在外漂泊奔走，记忆中只有人情冷暖和自己必须面对的繁重的苦力活。中秋节只不过是可以让疲惫的身体稍微歇息一下，而一颗同样疲惫的心却更加翻涌和痛苦。
　　
　　中秋节是团聚的日子，家，多么温馨。可我却常因路途远假期短而回不去。一年又一年的中秋夜，在空寂的值班室，在孤灯如豆的宿舍里，摆着拿钱换来的各种食物，而我却在院子里引着自己的影子徘徊。灵魂却早已回到故乡，回到灶台边、热炕上，见到日益衰老的父亲和白发亲娘。
　　
　　家，多么久远的记忆。上次离家，是去年深秋的凌晨。厂里不可频繁请假，我只在中秋节后才请假回家帮助收秋。山村里不通公交车，我必须早早起床赶路。妈妈两点多就起来，为我做好早餐，默默地帮我收拾行装。走的时候天还很黑。爸爸打开了院门，二老默默送我出来：“在外面注意身体，过年的时候一定会来……”
　　
　　头顶的月亮打开乌云做的门，探出发白的脸。我驮着满背苍白的月光，心里藏着妈妈久久的凝视，踩着脚底的落叶一步步走出雾霭重重的山岗。身后远远传来一阵阵鸡鸣声：“哦、哦----啊-----，哦、哦-----啊------”我的心便开始抽颤，泪便开始流淌。
　　
　　又是一年中秋夜，远在故乡的爸妈，你们好吗？今天也是爸爸的生日，您可愉快吗？为了我们兄妹几个，你们吃了多少苦。现在生活好转了，却又要经受亲人分离之苦。许多事情也许你们早已忘记了，可在我心里却永远珍藏着。
　　
　　小时侯家里穷，过节也和平时吃的没什么两样。山村里的人们都不富裕。只有少数的人家吃得起白面。用白面包了红糖，在刻有花纹图案的圆木上摁一下，面上便有了同样的图案，然后在专门烧饼子用的厨具上烘熟，就成了自制的月饼。像我们样的人家是吃不到的，县城商场里卖的月饼更是没有指望。
　　
　　好在地里的庄稼即将成熟，靠野菜度日的时光终于熬过去了。舍不得早收了玉米，便提前挖回了红薯和土豆，全家五口人煮着吃，也可填饱肚子。钱依然没有。学校里收取下学年的预订书钱、冬天储备煤炭的钱和各种学杂费，弟弟妹妹回来拿不到钱，躺在门口嚎啕大哭。爸爸出去借钱了，村里借不到，又翻山越岭去其它村里央求亲友。妈妈抹着眼泪在灶台烧火。我比弟弟妹妹稍大一点，已经比较懂事，知道家里的艰难。只轻轻告诉爸妈需要多少钱，便默不作声地帮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，洗个红薯或者抱点柴禾。
　　
　　苍穹明月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。中秋团圆夜，就在弟、妹的嚎哭声中，在妈妈的眼泪中，在爸爸的奔波中度过了吧？中秋节也正好是爸爸的生日，您在穿山越岭央求亲友的路上都想了些什么？
　　
　　再后来，我们兄妹三人相继辍学。稍长大一点便都到外面打工。爸妈没有了负担，日子渐渐好转，可我们一家也开始了聚少离多的生活。只有在春种秋收家里很忙的时候或过某个节日才匆匆赶了回去，却也未必能三人都回去。上一次中秋团聚已是前年的事了。短暂的相聚浓缩了多少个日夜的思念。一家五口人每餐饭都紧紧围着桌子，每次碰杯都整齐而脆响。松弛的父亲，白发的母亲在这一家团聚的时刻愉快地笑着。
　　
　　“又是一年团圆夜，您们都好吗？儿在外想念你们。”我冲进屋里抓起电话：“祝福爸妈节日快乐！爸爸生日快乐！”爸爸在那边开心地应着：“我们都好，在外面多注意身体，……”
　　
　　我想回家。